安徽網(wǎng)庫訊:人類文明是從一把火開始的,火燒熟食促進了身體健康和大腦發(fā)育,體能智能的提升促進了文明進步。當然火的用途很多,能“民用”也能“軍用”,三國時期就被多次用于戰(zhàn)事。本篇所說的火燒東吳是指火攻在魏吳第五次合肥之戰(zhàn)中的應用,即曹魏青龍二年合肥新城(就是今天的合肥三國新城遺址公園位置)守將張穎以三千兵士死守城池擋住了孫權親率的八萬大軍,并且用火攻重傷了部分吳軍,最終迫使孫權撤軍。如果說火燒赤壁奠定了三國鼎立之勢,那么火燒東吳則是報了火燒赤壁之仇,也帶來了三國紛爭形勢的重大變化,即從此三國鼎立失去平衡,曹魏一家獨大。
話說公元234年,在曹魏稱為青龍二年,魏國皇帝是第三代接班人曹睿,即曹操的孫子曹丕的兒子,正當年輕有為,大權獨攬,躊躇滿志,朝中文臣武將眾多,如司馬懿、陳群、滿寵等,可謂人才濟濟。蜀國皇帝是第二代繼承人后主劉禪,他幸運的是有名相諸葛亮兢兢業(yè)業(yè)維持大局,但是戰(zhàn)事頻繁使得蜀國疲憊不堪。吳國皇帝是開國者孫權,東吳政權在奪回荊州和夷陵之戰(zhàn)后發(fā)展態(tài)勢不錯,雄居江東地區(qū)。青龍二年大事多,開春就迎來了山陽公(即曾經的漢獻帝)劉協(xié)的喪禮。魏明帝曹睿認真辦理,或許是帶著幾分愧疚感吧,山陽公的喪禮辦得還算可以。因為曹魏政權是要感恩漢獻帝的禪讓的,另外劉協(xié)畢竟也是曹家女婿(曹操幾個女兒嫁給他),親情上也要走個過場。辦完喪事后曹睿有一種釋負感!他想從此不再害怕光復漢室的夢魘了,因為想借此生事的地方實力派借尸還魂也找不到載體了。
但是魏明帝曹睿還是想錯了,根據(jù)墨菲定律,又有不確定的事情發(fā)生了。俗話說,怕什么來什么。蜀國得知漢獻帝劉協(xié)去世的消息后較真了,蜀國開國皇帝劉備生前就是打著光復漢室的旗號凝聚人心招攬賢才的,也是以大漢的繼承者自居而立國的。蜀國一直不承認曹魏自導自演的禪讓流程,劉備雖不在了,但是諸葛亮丞相立志要完成先帝的遺愿。蜀國經過御前會議討論,決定聯(lián)吳伐魏,光復漢室。
吳國接到蜀國的邀請函后很是頭疼,打或不打,左右為難!最后還是孫權大帝親自拍板,他認為光復漢室口號多好啊,一定要參與下,關鍵是可以乘機擴大地盤增強實力,同時也能轉移國內矛盾(東吳政權一直存在地方世家大族的團結問題,孫家是空降江東地區(qū)的CEO,經營過程中遇到地方勢力的阻擾,孫策就是被地方勢力刺殺的)。經過多輪磋商,孫權決定參戰(zhàn),出動十萬大軍,而且是御駕親征。這樣孫權就再次和合肥守將磕上了,了解孫權軍旅生涯的人知道,他曾經發(fā)動過四次合肥之戰(zhàn),基本上都是虎頭蛇尾無功而返。他自稱是兵圣孫武的后代,好像其中一招學得最好,叫作“走為上”計,每次都能成功逃脫,最險的一次是逍遙津之戰(zhàn)時差點被魏國名將張遼活捉;蛟S正是前四次合肥城下之辱,讓孫權心里糾結,拿不下合肥實在沒面子,可能影響到自己在江東的擁戴指數(shù),進而影響東吳一統(tǒng)天下的戰(zhàn)略。據(jù)有關史料載,東吳也有自己的北伐中原一統(tǒng)天下的戰(zhàn)略構想,即從合肥北上壽春,越過淮河進入中原,拿下洛陽平定中原再西進關中漢中,最后得隴望蜀拿下蜀國一統(tǒng)天下(這與蜀國東進關中平定中原再南下江東一統(tǒng)天下的戰(zhàn)略路線正好相反)。孫權本人對壽春情有獨鐘,他的童年是在壽春度過的。史載,孫權的父親孫堅當年參加朱儁隊伍鎮(zhèn)壓黃巾軍起義時就是把孫權托付留在壽春的。童年的記憶總是難忘的,所以孫權對壽春很熟悉也很有感情,一直想拿下合肥后再占領壽春,把壽春作為北上的戰(zhàn)略要點和根據(jù)地。當時壽春是曹魏的揚州郡治所,從軍事戰(zhàn)略位置上來說很重要,自古就有“守江必守淮”,占領江淮之間才能更好守衛(wèi)東吳政權的核心地帶——江東地區(qū)。
蜀吳聯(lián)合起兵伐魏,形勢嚴峻!三個國家兵力都傾巢出動,開展終極大PK,成敗難料!蜀相諸葛亮親率8萬大軍第五次兵出祁山(“六出祁山”是三國演義中的說法,是把一次戰(zhàn)役兩次戰(zhàn)斗當成是出征兩次算了)。蜀國精心準備了三年,勢在必得北伐要取得進展,諸葛亮已經是54歲了,長期勞累身體不好經常咳嗽,他想與時間賽跑作最后一次努力以完成劉備臨終的囑托。蜀國軍隊在渭水南岸五丈原駐扎,直逼魏國關中。吳國出動十萬大軍,兵分三路,分別是陸遜、諸葛瑾率領的西路軍從江夏、沔口向襄陽進攻。東路軍是孫韶、張承率領向廣陵、淮陰進攻。孫權親率自稱十萬大軍(實際上只有八萬左右,因為東、西路軍各分去上萬人)從濡須口沿施水(南淝河)而上向合肥進發(fā),這也是孫權著了魔般的死磕合肥的第五次合肥之戰(zhàn)。
魏主曹睿召集了御前會議,有的大臣建議重點應對祁山戰(zhàn)線,有的建議以合肥戰(zhàn)線為主,眾說紛紜……曹睿最后決斷:重點應對合肥戰(zhàn)線,御駕親征鼓舞士氣;祁山戰(zhàn)線由軍事指揮經驗豐富的老將司馬懿統(tǒng)一調度。征東將軍滿寵建議眾軍援救合肥新城守將張穎,但殄夷將軍田豫認為合肥新城自守有余,如果有援軍去,可能會中了孫權的“圍點打援”套路。老將滿寵當初親自督造合肥新城,對自己的作品視如珍寶,滿寵上表請求招募軍兵及召回所有請假將士(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很多曹魏將士借口家有急事難事請假開溜了),加強防御。不過散騎常侍劉邵認為滿寵該自守不攻,避開吳軍銳氣;而中央軍應先派步兵五千、精銳騎兵三千作為先頭部隊出發(fā),將隊伍排列疏散,多加旗、鼓,大造聲勢,讓敵軍認為是魏國中央大軍到來了,必定自走,可以不戰(zhàn)而解圍。大臣衛(wèi)臻認為孫權只是表面上響應諸葛亮,其實內心只是想在一旁觀望,合肥城池堅固,孫權的進攻能頂住。魏明帝曹睿綜合各方意見,認為合肥、襄陽、祁山是曹魏政權賴以防御的東、南、西三個戰(zhàn)略要地,必須守住。祁山戰(zhàn)線再加派兩萬人馬增援,合肥戰(zhàn)線先派八千先頭部隊快速支援,隨后自己親自出征督戰(zhàn)。曹睿認為蜀國遠道出征后勤保障困難,有老將司馬懿拖住對方放心,而東吳大帝孫權御駕親征,三路并進,是想玩命的干法,所以必須重點應對合肥戰(zhàn)線。
當時的老將滿寵已有70多歲的高齡了,他的大軍援救合肥計劃被駁回,退守壽春的計劃又沒被采納。于是滿寵覺得無所依賴,下定決心自力更生。滿寵募集了數(shù)十名壯士編為特種部隊,專司放火,他們折斷松枝為火炬,灌上麻油,在上風的位置順風放火;饎菰陲L力的作用下不斷蔓延,一直燒到了敵軍的攻城器具。孫權的侄子孫泰前來救火,滿寵軍隊又向吳軍放箭。當時滿寵軍隊射出的箭支是順風而行,被風力增大了射程和貫穿力,結果射殺了孫泰。孫泰戰(zhàn)死,吳軍的士氣受到很大影響。
其實整個戰(zhàn)役中承受最大考驗的還是合肥新城守將張穎。曹魏政權從上到下有謀劃討論的,有請假開溜的,地方老百姓也有成功轉移的。唯獨張穎躲不開繞不過,他必須嚴防死守合肥新城,用血肉之軀和吳軍拼命。守城軍士僅有三千多人,而東吳軍隊有八萬之眾,這仗怎么打?想一想都害怕!張穎最盼望的是朝廷主力部隊來救援,可是等候多日也沒看見救援部隊的身影,平日最支持自己工作的老將滿寵也沒有及時趕來。張穎被逼到無依無靠的境地,八萬大軍逼近孤城(吳軍曾在四里河與南淝河交口處的三國老城下逗留,見老城殘破不堪人員已轉移走了,便整裝直奔三十崗新城而來),居然領導們都不管了,想起來委屈巴巴的!痛定思痛,張穎還是號召全城將士必須活下去,必須守住城池。事實證明,危機倒逼新城守將優(yōu)秀了起來,張穎召集核心將領協(xié)商后也明確了作戰(zhàn)思路,堅壁清野,死守待援,面對攻城緊急時用火攻。用火攻也是受到了滿寵特種部隊的啟發(fā),他們的火攻已經初步湊效了,挫傷了吳軍的銳氣。張穎令士兵準備了大量的柴草麻油和硫磺硝石等引火之物,同時準備了強弓硬弩、擂石磙木和銅鐵箭鏃等,動員百姓也上城頭參與防御。戰(zhàn)斗發(fā)生在炎熱的夏季,場面激烈,雙方互有死傷。戰(zhàn)場位于今天的合肥市廬陽區(qū)三十崗鄉(xiāng),從三國新城遺址公園展陳館里看到的出土的箭鏃、擂石和攻城器具等可以想像到當年的戰(zhàn)斗有多激烈!張穎率領全城將士和百姓硬是打退了吳軍的多次進攻,守城將士們用火箭射,用熱油鍋潑灑,用拋石機發(fā)射大石塊……守城將士拋扔了不少干柴草等引火之物,見火就著,整個新城周邊成了一片火海,而且矢石如雨,這讓東吳攻城部隊吃了不少苦頭。孫權見幾萬大軍都久攻不下一座小城,十分惱火!頻繁督促再戰(zhàn),下令后退者就地斬首,攻城部隊前仆后繼踏著戰(zhàn)友的尸體往前進。張穎率領眾將士心如磐石,以鋼鐵般的堅強意志始終沒有后退,白天指揮戰(zhàn)斗,晚上修復城墻,還做將士和百姓們的思想工作。以三千多人擋住八萬大軍輪番進攻,這足以說明張穎是個優(yōu)秀的將才,從他的煽動性的動員講話上也可以看出他的指揮若定,他說:“新城地處火龍地,火龍神都會保佑我們的,我們的保衛(wèi)戰(zhàn)是正義的;東吳無辜挑起戰(zhàn)火是不義的,失道寡助,蒼天不容,我們堅守待援肯定是會成功的”。張穎不停地給將士們鼓勁,守城將士雖然人少,但是同仇敵愾,士氣高漲,讓東吳的進攻寸步難行。又逢天氣炎熱,吳軍中暑生病的也有不少,非戰(zhàn)斗減員和強行攻城所付出的代價很大。新城位置當?shù)厝私谢瘕埖兀S欣讚羰Щ瓞F(xiàn)象,炎熱的夏天很容易著火,張穎鼓動大家用火攻,士兵和當?shù)匕傩斩加X得可行并積極響應,所以戰(zhàn)斗組織得很成功;馃龞|吳,成了吳軍的惡夢!這很具有諷刺性,因為東吳是擅長用火攻的,周瑜用計火燒赤壁,陸遜用計火燒連營七百里,徐盛用火攻燒退曹丕30萬大軍,通過這幾把精彩的大火,吳國才在三國鼎立中站穩(wěn)了腳跟。沒想到御駕親征的八萬大軍卻栽在了曹魏一個無名小將手里,而且用的就是火攻!
魏吳雙方一直戰(zhàn)到七月。壬寅日,魏明帝曹睿親率大軍東行。曹睿的大軍距離合肥新城還有數(shù)百里的尋陽(湖北黃梅)時,孫權便恐懼而退走了,進攻淮水流域的孫韶部隊幾乎同時回師,只有進攻漢水流域的陸遜部隊繼續(xù)戰(zhàn)斗,但不久也撤退了。魏吳第五次合肥之戰(zhàn)及其配合戰(zhàn)場就這樣草草收場了。
吳軍撤退很快影響了同盟者蜀軍的士氣,諸葛亮身體狀況也日益惡化,不想再持久拖了。為了逼魏國決戰(zhàn),據(jù)說諸葛亮竟送婦女衣服去給司馬懿穿,目的是想激怒他。但是情商一流的司馬懿一眼看穿,反而將計就計迅速了解到了諸葛亮的身體健康狀況。“秋風五丈原”,可憐老臣心!諸葛亮最終沒能熬得過身體和心理素質俱佳的司馬懿,帶著遺恨病逝于五丈原。蜀國失去了擎天柱石,蜀軍也很快組織撤退了。
青龍二年大PK結果,曹魏以一敵二,大獲全勝;仡櫘斈昴切┦聝海戏手畱(zhàn)其實最精彩,名不見經傳的小將張穎反而創(chuàng)造了奇跡。火燒東吳打退孫權成了三國紛爭形勢的轉折點,從此蜀吳聯(lián)合也撼不動曹魏了,天下漸有三分歸一統(tǒng)之趨勢。按說張穎是會被論功行賞封爵位的,可事實并非如此,張穎沒能像滿寵一樣在正史中列傳,也沒有被封賞爵位的記載,或許是領導崗位不夠不好安排的緣故吧!但是張穎仍然綻放了耀眼的光芒,在守衛(wèi)合肥新城之戰(zhàn)中以工作實績贏得了曹魏朝廷的充分肯定,朝廷和民間都視張穎為青龍二年合肥之戰(zhàn)的首功,這在《三國志·明帝紀》中也有專門的描述。
筆者站在曹魏的角度描述了青龍二年大事記。不同的視角可能有不同的說法,但大事件來源還是依據(jù)三國志等正史料的。青龍二年那些事兒,故事大致邏輯是這樣的:劉協(xié)去世~漢統(tǒng)壽終~蜀欲光復~聯(lián)吳伐魏~魏勝吳蜀~鼎立失衡。后續(xù)的邏輯是:曹魏自滿~樂極生悲~三家俱衰~新主一統(tǒng)。這里有必要作進一步的詮釋:青龍二年之后,吳國退軍后士氣受到影響,孫權再也無心于北伐大計,而且孫權晚年性情大變,君臣猜疑,權臣相斗,特別是太子孫登去世后,太子爭奪戰(zhàn)暗流涌動,朝政復雜,江河日下,最后出了個亡國暴君~孫皓。蜀國本來在三國紛爭中實力最弱,而且還不停的北伐、東征和南征,諸葛亮之后姜維也發(fā)動了多次對魏戰(zhàn)爭,進一步消耗了國力,加上后主劉禪昏庸享樂,蜀國最先衰敗。反觀最強的曹魏,本來是有機會勵精圖治統(tǒng)一天下的,但是曹睿后來驕傲了,他認為曹魏以一勝二終于揚眉吐氣天下無敵了。打敗了織履販席的個體戶出身的劉備家族和捕盜剿匪的民兵營長出身的孫堅家族,曹睿的危機感下降了,安逸感上升了很多!曹睿執(zhí)政后期大興土木,廣召民女,貪圖享樂,其后繼者也懦弱,終于把曹魏幾代積累的老家底給敗了。三分一統(tǒng),確實傾向了曹魏,但是當家人卻另有新主,那就是長期掌握曹魏軍政實權、干著“常務”工作的司馬懿家族?傊帻埗旰笕龂Ш,三國鼎立也失衡,這個轉折就是從當年“火燒東吳”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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